[旧文]Madonna Lily -12-

HKG同人,绪亮,N18,已完结,陆续贴出

无三角情节,纯绪亮,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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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onna Lily


12


……爸爸,我有进步吗……

朝阳从格子窗外照在膝盖上暖暖的,听得见布谷鸟的叫声。面前的棋盘上布着黑白,棋形模糊。看向对面:熟悉的平纹和服,双臂在胸前交叉,袖管落在膝上,面孔被屋檐的阴影遮住。

是一股难以压抑的急躁:“爸爸,我有进步吗!?”稚嫩的声色一遍一遍地,如同山谷中回声般缥缈不散。“爸爸,回答我,回答我!”

越是喊叫,越是得不到回应,而对面的人越来越模糊起来;越想看清面孔和表情,却偏又消失在黑影中。终于不再顾及礼节地扑上去,踢倒棋盒,棋子散落的声音十分刺耳,就在手臂将要碰到的一刻,突然间,跌落进黑暗中。

“爸爸!爸爸,”大叫着,“您在哪儿?我看不到!爸爸……”

“……アキラ,老师不回来了。”

“不会的。爸爸不会走的。骗人!你骗人!”眼泪流出来,哭着摇头,“我还在这里,爸爸不会走的!!”

“没有骗你。别哭了。”漆黑的世界中在面前像拉门一样展露一条光亮,“跟我来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

“我不会骗你。”声音十分温和。

然后,从光亮中伸出的一双手非常温柔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带我去找爸爸吗?”说着被抱了起来。眼前的光像突破了什么障碍一般直射过来。

好刺眼、好刺眼!

猛然睁开,刺目的白光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过窗帘缝隙的微曦的天色和饭店房间特有的装饰风格。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确认自己躺在床上,塔矢アキラ掀开被子坐起来,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

“……唔,塔矢……几点了?”旁边的床上,此时裹在被子里的伊角慎一郎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

侧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不到六点半。”塔矢アキラ看着伊角慎一郎翻过身又没了动静才起身下床。

中央空调的温度有些低,塔矢アキラ不禁抖了一下,搓搓手臂走进浴室。脱去衣服,抹去镜子上昨晚未退的雾气,盯着映在上面自己那张没有睡醒的脸。最近一直被身边人问着“没问题吗?”的自己的模样也并非如他人所说那般颓然和疲惫。脸色的确不好,眼圈范着青灰色,想睡却睡不着又十分无奈。嘴角的咬伤已经好了,连痕迹也没留下,只有身上的瘀青仔细看的话还找得到。塔矢アキラ揉着干涩的眼角,打开了莲蓬头。

葬礼后,不只一次梦见了爸爸,就像在记忆的田野上不断挖坑一样,本以为忘记的事、小时候的经历也在梦中浮现出来,让塔矢アキラ在真实和虚幻的场景中徘徊。

在莲蓬头洒下的温水中,塔矢アキラ把刘海揽在脑后,仰起头深呼吸。努力忆起零星的碎片:大概是国小之前的时候,自己和爸爸说好玩捉迷藏,自己躲在了类似壁橱,又黑又暗的地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找——可以回忆的部分到此为止。

最后找到自己的是谁呢?刚才那双把自己抱起来的手是谁的?不是妈妈,因为是男人的声音;也许是芦原先生,可他是在自己国小后才入门;亲戚们也没有经常往来……

果然是绪方精次吗?那个男人连记忆的深处也占据了。声音的印象已然难以捉摸,可梦中抱住自己的手的温暖仿佛还未从身体上褪去。

轻摇起头,塔矢アキラ将自己环抱住。

三天两夜中元节广岛的推广交流会,今天上午到了最后的活动。昨天晚上塔矢アキラ被伊角慎一郎强行拉去喝了一杯,谁都没有醉,发现伊角慎一郎其实很健谈,直到深夜才回来。稍稍喝过酒之后竟觉得心里轻松很多,哪里在悄然改变着……

上午是和爱好者与业余棋手的自由对局,是三面棋,一至两个小时一场,一共两场,将要面对六位事先预约过的棋手,对塔矢アキラ来说并非轻松。因为是自由对局平常围观的人自然会有,但绝也不像今天这么多。和其他人的座位旁相比,除了已经在座的三位之外后面还站了将近十位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塔矢アキラ明白会有这种近似夸张的场面的原因定是缘自爸爸的事。感觉到他们似乎在等待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却无言以对,非常勉强地微笑,塔矢アキラ认真鞠了躬。

“我们开始吧,”不顾那意味不明的唏嘘声,坐下来,“请多多指教!” 

在真正优秀棋士的棋中看不出丝毫的私人感情,是不掺杂进喜、怒、哀、乐的纯粹的境界——塔矢行洋这样教导过塔矢アキラ。正因如次,塔矢アキラ曾不止一次试图利用它来逃避生活,唯独此刻少了能识破自己伪装的人。内心自嘲般苦笑。

可是,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未来呢……

不单在于围棋,塔矢行洋突然的不幸让塔矢アキラ在生活的层面上完全且彻底地暴露出来。如果说,以前可以或多或少逃避的压力,那么现在则要一一面对。即便有商量的对象,可在做决定的时候不再可以任性妄为。从独生子到一家之主,如此迅速的立场转换让塔矢アキラ无所适从,内心慌乱而动荡。

来广岛前塔矢アキラ对塔矢明子说:“我会回来和妈妈一起住。”另人心酸,塔矢アキラ仿佛看到塔矢明子眼中稍微的安心。

把这一决定告诉绪方精次是从广岛回来之后,在广岛的时候一直在想如何开口,结果也只是草草在电话中讲了一下,绪方精次只是说了句“知道了”没有说别的。

次日,约定好塔矢アキラ去御茶水的公寓拿行李回本乡,知道绪方精次一定在等自己过去,内心的抗拒感让出门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将近午饭的时候。

一如往常掏出钥匙开门,正在犹豫是说“我回来了”还是“打搅了”的时候,门厅中传来那句:“回来了?”

“嗯。”应了一声。

窗户开着,窗帘没拉上,绪方精次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亮白的阳光直射在后背上,似乎从清晨就坐在这里。

“昨天说的事,认真的?”听声音和看表情都判断不出他的情绪。

塔矢アキラ点点头,看见绪方精次抿着嘴唇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微微嗅出一股焦燥的味道。“我不放心让妈妈一个人住在家里。我要去陪她。”重复着昨天电话中的内容。

绪方精次放下手中的报纸,习惯性推推眼镜:“我不是想问这些,アキラ。坐下来我们谈谈?”

看见绪方精次露出并不轻松的笑容,压抑在心底的苦闷的情绪涌上来。塔矢アキラ耸了一下肩膀,叹口气。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坐下,挨在绪方精次的旁边,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热吗?”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啊。有点。”仰起头,靠进沙发,闭上眼睛,声音比平日要低。“精次,坦白地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你见面,或许我很害怕和你见面……具体什么我不知道。当然也不想不打招呼就把东西拿走,又不是‘离家出走’。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

“……”

“……爸爸去世之后我才知道:妈妈原来一直都很寂寞。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怎么做我也不清楚,只是不能再留妈妈一个人……”

“你这样决定了,又是这种事,我跟本不可能反对。何况,如果我连这些都不能理解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感到绪方精次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是冰凉的。塔矢アキラ没有动,顿了一下:“那,是什么?”

有些犹豫,绪方精次喉结动了几下,一个音一个音地说:“是另一方面。”

“……是吗,”晃了一下头,“我没考虑。”

“是不想考虑吧,アキラ。”绪方精次收回手,双手交叉,拇指托着下颚,手肘支在膝盖上。似乎等着塔矢アキラ回应却又突然改变主意地说:“我也是……没办法

“当初,在和老师谈到我们之间的事的时候,我被要求:无论你最后决定是什么都不能有任何异议。如果你决定结婚就再也不能纠缠下去。我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不是那么不懂情趣的人’。当时或许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考虑得也太少,大概脑子里只想要得到接受接好了。之后虽然有时会想想但是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真是承诺了微妙而麻烦,也许还是相当痛苦的事。

“决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不仅仅是在一起、不在一起这种简单的岔路口,而是满布荆棘的迷宫……”重重地喘息,没有说完。

“没想到你会说这些,我以为要很久以后才知道,”塔矢アキラ嘴角扬了一下,“真不像你,精次。”

“如果我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就不必留在这里等你。”回头看了一动不动的塔矢アキラ一眼,“任何事都是这样,要是它让你觉得疲惫,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做到最后,放手也是很好的选择。”

干笑出声,“你以前也是这么对女人说分手的吗?”

“不,是第一次。”

睁开眼,塔矢アキラ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许久。半年前还不会去想今后的事情;还坚信着只要互相爱着彼此时间就可以将问题迎刃而解;还认为自己与绪方精次间最大的障碍是年龄、女人和心理……如今已经不能那么单纯。继续走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比在岔路口作选择需要更大的决心和勇气。但是塔矢アキラ明白自己不如想象中那么坚韧,逞强往往在懦弱的地方。

深深吸口气,“既然你那么答应了爸爸,那也请对我多一些信心。” 说着直起身,慢慢伏上绪方精次的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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